全球沙漠面积600多万km²，是重要的地理单元、独特的生态系统和景观类型，与其他类型地理单元一起，构成丰富多彩的地球景观。具有罕见美学现象的沙漠深受学者和国际组织的关注^［1-2］，如阿拉善沙漠被列为世界地质公园，纳米布沙漠和卢特沙漠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巴丹吉林沙漠位列中国最美的五大沙漠之首，被誉为“上帝画下的曲线”^［3］，呈现的线条是中国最美沙漠的突出特征。2020年，“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以符合世界自然遗产标准“具有罕见自然美和美学价值的地区”和“构成代表地球现代化史中重要阶段的突出例证”，进入世界自然遗产提名地名录^［4］。早在20世纪30年代起，巴丹吉林沙漠罕见的美学现象就已吸引诸多国内外学者，如今在第四纪地质学^［5-6］、风沙地貌学^［7-13］、沙漠水文学^［14-15］和旅游学^［16-17］等领域已取得丰富的科研成果。然而，关于该沙漠的美学价值尚缺乏系统论述。借鉴前人对干旱区地貌美学价值的研究基础，如董瑞杰^［18］对雅丹地貌的景观结构和美感度做了美学评价，吴晋峰等^［19］从形象美、形式美、色彩美定性分析了库姆塔格沙漠的自然美，吴宝清等^［20］通过旅游照片评价巴丹吉林沙漠的自然美等，本文试图将线条作为高大沙山地貌的突出美学特征和美的形式，与风沙地貌学内容相结合，探讨巴丹吉林沙漠高大沙山地貌美学价值。

巴丹吉林沙漠位于中国西北干旱温带荒漠区阿拉善高原，39°20′—42°00′N，99°48′E—104°14′E，面积约50 000 km²，是中国第二大流动沙漠^［21］。沙漠以南的合黎山、北大山和黑山头等将其与河西走廊分开，东南部与腾格里沙漠以雅布赖山为界，向西与西北延伸至低平的古日乃草地，北部以拐子湖湿地为界，逐渐过渡为蒙古戈壁（图1）。巴丹吉林沙漠气候属于极端大陆性荒漠类型，年降水量小于90 mm，主要发生在6—8月，自东南向西北减少，年平均气温9.5—10.3 ℃。年平均风速2.8—4.6 m·s^-1，自南向北增大，4—5月最强。

巴丹吉林沙漠的主要沙丘地貌类型有复合反向新月形沙山、星状沙山、横向沙垄、新月形沙丘链、新月形沙丘、线形沙丘等，复合反向新月形沙山是其最突出特征^［8，22］（图2）。高度200 m以上的沙山覆盖50%以上的面积，集中分布于沙漠东南部，最高者可达460 m，为世界之最。100多个湖泊分布于沙山之间，形成独特的沙山-湖泊景观，其独有的美学价值与科学价值是其自然遗产价值所在。

本文结合风沙地貌学理论和美学原理探讨巴丹吉林沙漠高大沙山的美学价值。美学原理的研究范畴包括形式美、社会美、艺术美等^［23］。线条是形式美的构成要素之一。一切具有细长形式特征的实体都可以称作线，人们从实物的轮廓、不同面相交的边棱中抽象出线来，成为造型的重要语汇（图3）。不同的线条特征引发不同的心理共鸣，例如直线代表力量、稳定、刚强感；曲线代表柔和、运动感等。审美本质是精神哲学范畴并具有价值理想性，是人类意识活动的自由形式。美与形式直接相关，在审美时，必定先借助事物的形式感知到美，进而理解该形式所蕴含的美的原理和内容。基于这一原理，文中对高大沙山线条美的理解不但有针对形式的感受，而且以风沙地貌学解读作为内容的升华。本文收集整理相关文献、画作和摄影图册，结合实地考察并按图索骥，探讨高大沙山的线条特征及其美学表现。

巴丹吉林沙漠以沙山为载体，挖掘线条的美学表现是展示沙山地貌美学价值的重要途径。反映风沙地貌形态特征和具有美学价值的各种线条，呈现为直线、曲线和交织线条，通常对应不同的沙丘地貌类型。这些线条具有不同的时空尺度，大到地质历史时期形成整个沙山地貌景观，小至瞬间形成的沙波纹。

沙丘地貌的线条特征更多地表现为曲线，但直线元素也无处不在，所谓曲中取直，仔细挖掘能够剖析出更多的直线，沙波纹、线形沙丘、横向沙丘、反向沙丘、金字塔沙丘的沙丘臂等均能呈现延伸的直线，集中体现线条的节奏感、秩序感和韵律感。

沙波纹是沙漠中最广泛分布的小尺度沙丘地貌类型，独自存在或包含于更大的沙丘或沙山之上，宽度十厘米级、高度厘米级，与沙山的空间尺度相差4个数量级，尽管有多种形态类型，但以直线形为主。在平坦的地表上，直线型沙波纹（图4）排列整齐、间距均匀，在朝阳和余晖下，宛若金波，是数值模拟者的热衷选择^［25-26］。沙波纹走向与风向垂直，是飞跃的沙粒在落下时冲击地面和沙粒蠕动的结果^［27］。这些不用直尺就被画好的直线型沙波纹，表现出相互平行的直脊特征，给人以坚定向前、刚劲有力和始终如一的美的感受。闻风而动和风生波起贴切地表达出它的形成过程，在适当的风力作用下，沙波纹数分钟内就可以形成。因此，风生波起——沙波纹的这一风向标特征常被作为辨别沙漠中瞬时风向的标志。

线形沙丘是世界沙漠中分布最广泛的沙丘地貌类型，其突出特征是顺合成风向延伸，是所有沙丘类型中直线特征最突出的沙丘类型，但在以复合新月形沙山为主导的高大沙山区，线形沙丘被视为罕物。实际上在整个巴丹吉林沙漠中，线形沙丘分布面积不足1.5%^［28］。根据沙丘形态-动力学理论，线形沙丘与新月型沙丘或其他横向沙丘发育在不同风况环境中，高大沙山区的线形沙丘多分布在受高大沙山影响所形成的局地气流环境中。线形沙丘的直线特征具有以下美学表现：其一，延伸较长的线形沙丘平面形状会轻微左右摆动，在曲折中前进。在植物阻挡的下风向，多个线形沙丘顺风向等间距整齐排列，体现百折不挠、秩序严整、对称性强的特点。其二，延伸较短的线形沙丘通常脊部尖锐，似利剑，直插复杂的沙丘之间，显示其端庄和威严（图5）。

横向沙丘主要分布在沙漠边缘和高大沙山间的丘间地^［26］。横向沙丘的直线特征为长直线，当然“直”是相对于“曲”而言的，有部分弯曲，因为横向沙丘是由新月形沙丘链演变而来。横向沙丘的直线美表现在以下方面：

（1） 与风向垂直，傲立风中，有“谁敢横刀立马，唯我横向沙丘”的英雄气概。在沙源比较丰富的情况下，新月形沙丘演化成新月形沙丘链，进一步发展为横向沙丘，后续演化为斜向沙丘甚至线形沙丘、反向沙丘和格状沙丘等。可以看出横向沙丘在沙丘演化序列中“二传手”的作用。

（2） 横向沙丘通常成群出现，体现团队精神，其形成是团队协作的结果，即相邻新月型沙丘翼联结而成。众多横向沙丘等高等距、整齐排列，体现严格的纪律性。

（3） 横向沙丘是流动沙丘，流动性表现为迎风坡侵蚀和背风坡堆积，结果是沙脊线的沉积物不断更新，位置不断变化，所以是具有活力、始终保持鲜活状态的直线。

巴丹吉林沙漠虽然不在中国东部季风区，但季风对沙山地貌的影响仍很明显，突出表现为冬、春季西北风和夏、秋季东南风的交替特征，即相反方向风的交替作用。以西北风主导形成的横向沙丘在东南风的改造下，顶部出现相反方向的次落沙坡，被称为反向沙丘。所以，反向沙丘具有横向沙丘的直线特征，直线在两个相反方向风的共同作用下尽量保持平直。

星状沙丘臂通常是笔直的沙丘脊（图6）。巴丹吉林沙漠的星状沙丘一般具有3个臂，被称作金字塔沙丘。金字塔沙丘臂的直线具有崇高的美感。首先，3条笔直的沙丘脊支撑了“庄重”的金字塔沙丘。金字塔沙丘一般是沙漠中最高大宏伟的沙丘类型，如敦煌的鸣沙山是库姆塔格沙漠最高大的沙丘类型。尽管巴丹吉林沙漠的金字塔沙丘并非该沙漠最高大的沙丘类型，但在高大沙山上3个沙丘脊的交汇处形成典型的金字塔沙丘，使高大沙山成为复杂沙山，显得更为宏伟庄重。其次，有3条直线的支撑，高大沙山稳如泰山，是沙漠中很少移动的流动沙丘。星状沙丘臂的直线是向上延伸的直线，给人以高山仰止、奋发向上的启示。沙丘臂从不同方向汇聚于星状沙丘的顶点，使沙丘不断增高。从沙丘顶点环顾四周，星状沙丘臂是光芒四射的直线，彰显强大的力量。

在沙漠各种线条的美学欣赏中，曲线处于绝对主导地位。广泛发育的复合新月形高大沙山、新月型沙丘和新月形沙丘链，使沙漠成为曲线的世界。曲线代表运动与生命，巴丹吉林沙漠是中国第二大流动沙漠，优美的曲线是沙丘流动的产物。

新月形沙丘（图7）主要发育于沙漠边缘、沙山之间或寄生于沙山之上，高度一般1—3 m，最高者可逾5 m。曲线是新月形沙丘美的灵魂，主要品质体现在以下方面。

在所有沙丘地貌类型中，新月形沙丘的命名是最具诗意的。新月形沙丘具有规整的平面形状、纵断面形状、横断面形状和空间格局形状。平面形状似月牙，月牙湾朝向下风向，向下风向伸出的两侧被称为翼角，新月形沙丘因此得名。虽然在风沙地貌学中的专业术语为“barchan”，而在早期的文献中则多用“crescent”，无论汉语的“新月”还是英语的“crescent”，象征含义都是上升、新生、幸福、吉祥、初始光亮、新的时光。新月形沙丘的横断面形似倒扣的半月，纵断面呈现为迎风坡微微上凸和背风坡微微下凹的曲线，30°左右的背风坡又称落沙坡，遵循严格的物理学原理，即在重力场中，沙粒在粉体堆积层的自由斜面上滑动时所受重力和沙粒之间摩擦力达到平衡而处于静止状态下。

新月形沙丘月牙湾的形成遵循严格的流体力学原理，即障碍物与流体的相互作用形成绕流，绕流流线呈现为完美的曲线，完美的流线促成新月形沙丘完美的月牙湾。新月形沙丘形成于单一风向的风况中，迎风坡的坡脚和背风坡的朝向与风向严格地一致，很好地指示更长时空尺度的风向。新月形沙丘对风向的变化敏感，风向稍有变化，形态即可做出反应，表现为两个翼角的差异延伸，形成不对称新月形沙丘，久之则演变为线形沙丘或其他更复杂的沙丘地貌类型，所以新月形沙丘是最原始的沙丘地貌类型。

新月形沙丘是最具流动性的沙丘地貌，其移动通过迎风坡侵蚀和背风坡堆积来实现。新月形沙丘在蚀积过程中，在单一风向的风况中直线前进，移动速度与沙丘高度有关。小的新月形沙丘移动速度很快，一场风可以使其移动数米，尽管如此，沙丘形态能够始终不忘初形，保持不变。新月形沙丘是最易辨识和保持最长久的沙丘地貌类型，深受风沙地貌学家青睐，是原理阐释最清楚的沙丘地貌类型。在地质历史时期曾经出现的沙丘地貌类型中只有新月形沙丘留下的地质记录清晰可辨，其中最可靠的记录就是弯曲的落沙坡留下的30º左右的交错层理。

新月形沙丘链是许多密集的新月形沙丘横向相互连接形成的沙丘链，形成于沙源丰富的条件下，链的走向与风向垂直，继承了新月形沙丘的许多特征和优秀品质。若将新月形沙丘比作天真无邪的少女，新月形沙丘链则是新月形沙丘走向成熟和迈入沙丘地貌的第一步。新月形沙丘链进一步演变为横向沙丘、格状沙丘、星状沙丘以及更复杂的复合和复杂沙丘，组成多姿的沙丘地貌大世界。巴丹吉林沙漠新月形沙丘链常出现在沙漠的边缘，沙山之间或叠置于沙山之上，高度一般3—10 m，最高者可达60 m（图8）。横向延伸是新月形沙丘链的突出特征之一，蜿蜒曲折，保持了新月形沙丘的月牙湾。所以，新月形沙丘链所呈现的曲线除了新月形沙丘的美感外，还具有以下特征。

舒展曲线。新月形沙丘在演变为新月形沙丘链的过程中，翼角收缩，以更舒展的曲线呈现沙海的柔美与空灵，以更硬朗的几何块体去呼应沙漠的广袤和沙山的雄宏。曲线至柔，却柔而有骨，形成百转千回、绵延起伏的形态。新月形沙丘链绵延的曲线美不仅体现于平面形状，而且体现在其起伏的纵断面，似鞍部的新月形沙丘联结处是新月形沙丘链前世今生的证据。

沙丘地貌韵律的体现。巴丹吉林沙漠沙丘序列的高度自四周向核心区增大。沙波纹的高度一般为数厘米，新月形沙丘的高度为数米，新月形沙丘链的高度较新月形沙丘稍大；起伏的沙丘链之间的间距比较一致；沙丘链的高度与间距间有良好的相关关系。沙波纹是微缩的沙漠韵律，高大沙山是最大尺度的韵律。新月形沙丘链与沙波纹和沙山相似的曲线韵律，引发人们对风沙运动规律的好奇，增添了曲线美的魅力。

高大沙山呈现了巴丹吉林沙漠最壮观的曲线特征（图9）。巴丹吉林沙漠拥有世界最高的沙山，是世界沙漠中的“大哥大”，其所拥有的曲线特征需要借助遥感影像来展示。在遥感影像上，巴丹吉林沙漠的高大沙山完美地从宏观上展示了绵延起伏的沙海。

宏伟有致。居于沙山之间环顾四周，使人有被弯曲的沙山包围之感。前人研究表明，沙山是风的杰作^［30］，在沙山顶部环顾四周，沙山个数屈指可数；在遥感影像上，沙山的空间格局完美地体现了沙丘地貌的韵律，具有新月形沙丘月牙形曲线排列的雁列式方阵特征。

峰峦叠嶂。沙山上叠置着不同的次生沙丘如星状沙丘、格状沙丘、新月形沙丘等，形成了沙山的多层结构，呈现统一与多样的和谐。峰峦叠嶂常用来形容山水，高大沙山间镶嵌100多个湖泊，其共同特征是轮廓受沙山背风坡月牙形形状的控制，犹如敦煌鸣沙山下的月牙泉，所以巴丹吉林沙漠有众多形状相似的月牙泉。矗立沙海放眼望去，相邻沙山的峰顶和鞍部交错，从鞍部望去，沙山层层排列，峰顶显现层峦叠嶂之美（图10）。

沙山曲线的层次是不同尺度气候和天气系统的产物。受东南季风的影响，存在冬季西北风和夏季东南风，沙山形成舒展的月牙形曲线。沙山间的气流场结构复杂，迎风坡主要为沿坡向上爬的气流，从而形成反映单一风向的新月形沙丘和新月形沙丘链。沙山鞍部受沙山的无力阻挡作用和不同位置表面热力作用的影响，形成多种沙丘类型并存的地貌格局。各个部位的气流场构成了高大沙山区次生气流场结构，衍生多种沙丘类型，即所谓的和而不同。

沙漠地貌的线条美除了各种沙丘地貌所展现的线条外，代表沙丘地貌空间格局的交织线条也具有重要的美学欣赏价值。高大沙山地貌展现了复杂多样的交织线条，有相同地貌序级的线条交织，也有不同地貌序级线条的交织，交织线条甚至组成特殊的沙丘地貌类型。

巴丹吉林沙漠典型的高大沙山与湖泊格局（图11）是一个沙山对应于一个湖泊。另一类双海子格局（图12）则常被忽视，在高大沙山沙脊的两侧对称地发育两个湖泊，构成驼鼻子景观。沙脊是“鼻梁”，两侧的湖泊是“鼻孔”，似乎高大沙山与骆驼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阿拉善有着5 000年的驯驼历史，被誉为“中国驼乡”。以巴丹吉林沙漠为代表的荒漠环境与骆驼成为这里历史、文化和生态功能的主题。从线条美学欣赏的视角，湖泊的线条是曲线，沙脊的线条是直线，双海子格局代表直线与曲线的交织。这种驼鼻子景观多在高大沙山区的南部发育，如朔博吉林、沃门吉林、敦德吉林和双海子等。在过去湖泊较多的时期驼鼻子景观发育更普遍，甚至每个沙山都有这种结构，后来许多湖泊萎缩为干湖。

具有驼鼻子景观的沙山一般在300 m以下，位于沙漠南缘。风蚀作用形成代表“鼻孔”的湖盆，风积作用形成代表“鼻梁”的沙脊。湖盆与沙脊形成的局地气流场使湖盆不断被掏深，沙脊不断增高，加上湖面的热力作用，在炎热的夏季形成自湖面向上的局地气流，促进沙山的增高。

巴丹吉林沙漠的高大沙山两端以及沙山联结处常发育弯曲方向相反的沙脊，构成马蹄形结构（图13），代表曲线与曲线的交织，这种结构在整个高大沙山区很普遍。马蹄形结构多发育于沙山的西南端，有封闭型和开口型，封闭型有时为标准的圆形。开口型以偏南方向的开口居多。观察马蹄形结构的表面发现，其侧壁均为典型的落沙坡，而且坑内次生涡旋气流的淘蚀作用将沉积物自坑底向上输送。马蹄形结构的规模宏大，深度大都百米以上。由于高大沙山规模庞大难以窥其全貌，而沙山末端的马蹄形结构的全貌衬托了高大沙山的磅礴气势。马蹄形结构是风力作用聚焦和力量的象征，是高大沙山风成说的有力证据。马蹄形结构一淘到底，侧面展示了沙山的内部，没有露出所谓的下伏基岩，以新鲜的沉积物展示风力对地球景观的巨大塑造作用。

格状沙丘（图14）形如其名，是主风向下的新月形沙丘链间与次风向下的沙梁交织组合而成，形成菱形交错的平面形态。主要发育于沙山的联结处，主梁高5—20 m，副梁高2—3 m。

格状沙丘从形态上分为方格状沙丘、长格状沙丘和蜂窝状沙丘。受主次风向的交错影响，移动速度缓慢，随风向的不同强弱配置，呈“之”字型摆动前进^［24］。从形态动力学讲，它属于纵向沙丘置于横向沙丘上的一种复杂型沙丘，主梁具有横向沙丘的动力学特征，副梁具有纵向沙丘的动力学特征。格状沙丘的出现说明该区各方向的风是有规律地交替进行，沙丘线条的交织变化展现大自然无序中蕴含有序，有序中蕴含变化。

格状沙丘与其格子内耐旱植物形成固定和半固定格状沙丘。身披绿色“铠甲”的沙蒿、白刺等植被减弱了沙丘的活动性。此类沙丘主要分布在高大沙山前、背风坡和湖盆的边缘。部分小面积格状沙丘也会镶套在其他沙丘类型间。格状沙丘错落有致的交织线条形如蜂房，展现其非凡韵致。

独特丰富的美学价值使巴丹吉林沙漠成为世界自然遗产提名地。巴丹吉林沙漠的沙波纹、线形沙丘、横向沙丘、反向沙丘乃至金字塔沙丘的沙丘臂均呈现延伸的直线，具有节奏感、秩序感和韵律感。复合新月形沙山、新月形沙丘和新月形沙丘链的广泛发育使沙漠成为曲线的世界，曲线占沙漠线条的主导地位。沙丘地貌空间格局和格状沙丘展示出不同的交织线条，驼鼻子结构是曲线和直线的交织，马蹄形结构是曲线和曲线的交织，格状沙丘是直线和直线的交织。然而，沙山地貌的线条美远不止这些。虽然线条是沙山地貌形态美的重要元素，但由点、线、面等要素组成的形态则具有更丰富的美学内容。除了线条美，沙山地貌还具有独特的色彩美和声音美等，更多的美学价值有待于全面和深度挖掘。沙漠的美学研究是被忽视的领域，巴丹吉林沙漠的美学价值在世界各沙漠中极具代表性，对其美学价值的研究有望成为沙漠地貌美学之先河，系统深入研究将建立沙漠美学研究的框架与范式，拓展沙漠科学和美学内容。本文关于美学价值的赏析仅是初步尝试，希望达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学科交叉与融合被认为是适应当今社会及科学发展的迫切要求、创新的源泉，本文将美学原理与风沙地貌学理论结合的尝试，体现了多学科交叉融合和文理渗透。巴丹吉林沙漠向来以独特性和极具代表性的科学问题受到科学界的关注，有良好的研究积累。包括美学在内的全方位研究将使巴丹吉林沙漠成为沙漠科学研究、知识普及和沙漠资源利用的典范，为揭示地球演化过程和罕见的美学现象做出更多贡献，这正是世界自然遗产所要达到的崇高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