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中旬东亚中部沙尘天气地面起尘量及源区贡献率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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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imation on the dust lift amount and source contribution of the heavy dust weather in mid-March 2021 over Central East A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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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21-08-23 修回日期: 2021-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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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eived: 2021-08-23 Revised: 2021-10-18
作者简介 About authors
柳本立(1986—),男,河南漯河人,研究员,主要从事风沙地貌和风沙灾害防治研究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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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本立, 彭婉月, 刘树林, 杨婷.
Liu Benli, Peng Wanyue, Liu Shulin, Yang Ting.
0 引言
沙尘过程是自然界物质循环的重要形式,塑造了大陆的景观,形成了黄土高原、沙漠、戈壁等地貌。沙尘可影响全球辐射平衡,同时对于维持大洋和热带雨林地区的营养成分有重要作用[1]。地质时期的沙尘过程强度、范围可远超过当前,例如末次盛冰期(24—18 ka BP)中国的沙漠范围向南、向东可分别达到36°N和125°E[2],全部沙尘释放量比现在大60%—300%,冰期的沙尘沉积量可达到间冰期的20倍[3-4];历史时期中国北方及东亚、中亚中心地带也有多次大的沙尘过程,例如中国古籍《博物志》记载“夏桀之时…天乃大风扬沙,一夕填此空谷”。天气尺度的沙尘过程可对人民生活产生直接影响,春季沙尘季节也是中国北方呼吸系统疾病的高发期。
过去60年,中国北方沙尘天气的发生次数总体呈显著减小的趋势,这与全球变暖导致的西伯利亚高压减弱、平均风速降低、降水量增加有关[5-6],尤其是过去10年没有出现大规模沙尘过程,但2021年3月14、15日东亚中部爆发了强烈的沙尘活动,并一直持续到18日,导致中国北方大部分地区空气严重污染,北京的峰值PM10浓度达到104 μg·cm-3,其范围广、强度大,引起了公众对大规模沙尘天气的尘源、产生原因、变化趋势的密切关注。对天气系统的研究证明此次持续性沙尘天气起源于蒙古[7],主要受强烈温度变化使土壤松散、降水减少及蒸发加剧使地表干燥,以及强烈蒙古气旋等因素的共同作用[8]。但内源、外源沙尘源区的贡献率如何,并未有定量研究结果。同时,16、17日的过程与15日有明显差异,表明主要源区并不一致,其中15日明显有蒙古的贡献,而之后的过程可能主要来自中国西北,应当区别对待、科学判断(图1)。
图1
图1
风云二号卫星获取的2021年3月15日(A)和17日(B)东亚中部沙尘监测指数对比
Fig.1
Infrared difference dust index (IDDI) from FY-2 meteorological satellite across central East Asia on the day of Mar 15 (A) and Mar 17 (B)
大规模沙尘过程的产生,需要充足的地表物质供应和强烈的大风作用,因此与沙漠、戈壁的地理分布和强冷空气的路径密切相关[9]。以往针对一次沙尘过程的研究中,多是从气象和动力角度分析环流形势,缺少对地面状况的反映;对地表起尘状况的研究,一般是针对月以上的时间尺度,缺少短时具体过程的分析,这两方面难以衔接。本文提出了一个基于实测数据拟合公式估算地表起尘量的方法,并使用大范围、高精度的气象资料,获得了大区域的沙尘源区在沙尘活动爆发前的起沙状况和具体过程中各时段的起尘量,分析了3月中旬此次特大沙尘天气的详细起尘过程,据此计算了内源、外源的贡献率。
1 研究方法
1.1 天气过程概况
1.2 起尘量估算方法
影响沙尘过程中起尘量的主要因素,包括风力、地表等两个主要方面。地表风力是风沙活动最重要的控制因素,中国风沙区的大规模沙尘过程主要受冬季风影响[11],强沙尘暴往往由蒙古气旋导致[12],因此沙尘日数的变化与中国北方春季大风日数一致[13]。降水的控制作用反而较低,因为荒漠地区首先降水少,另外沙地的持水能力非常弱,有效水分少[14],这在全球多个沙尘释放区的多指标分析中也得到了验证[15]。过去几年,研究区所在的东亚中部中-蒙戈壁沙漠没有大规模沙尘过程,经过多年的堆积地表堆积粉尘物质更多,其中每年累积的降尘(PM10)量可达3 000 g·m-2[16-17],在此次大风过程中可全部被吹起,这种情景适用于最大可能输沙量公式,代表在地表沙物质充足的情况下,风可以侵蚀携带沙物质的最大能力[18]。该公式基于风洞试验及在宁夏中卫腾格里沙漠东南缘、甘肃敦煌戈壁、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的观测结果,在全国各地得到了广泛的应用。通过该公式,可获得对一次大风过程所能够吹蚀沙物质的估计。
3月中国北方及蒙古戈壁荒漠的灌草植被均未到生长季,覆盖度最低,阻止风蚀、拦截风沙的能力最弱,本身是沙尘活动的高发期, 但沙尘活动爆发之前的地表状况和气候背景,能够对起沙、扬尘有控制作用。降水可显著减小风蚀,而升温引起地表蒸发增加、松散干燥,并降低起动风速增加风蚀;风洞试验证明,增温导致地表更不稳定,降低风蚀发生的阈值,使得沙尘活动更容易发生[19]。这些因素的响应时间可能较长。沙丘活化指数考虑了当月与上月的温度、降水等气象数据,能够表达地表的不稳定和易风蚀程度[20],可用于分析沙尘天气爆发的气候背景,以及这些因素对起沙的控制作用。其值越大代表地表条件越容易起沙,最容易起沙的情景相当于松散、裸露、干燥的地表。通过与过去10年同期的降水、温度等参数对比,也有助于量化分析这些气候条件对今年春季大规模沙尘频发的影响。
我们以中国北方和蒙古的所有荒漠地区作为潜在沙尘源区,以最大可能输沙量计算为基础,将代表地表活跃程度的沙丘活化指数(M)归一化为0—1作为起沙程度系数,即最容易起沙的地方为1,受降水等因素影响、相对不容易起沙的地方起沙程度低,二者相乘得到对起沙量的估计;在所有被吹蚀物质中,能够远距离传输的主要为尘(PM10),其在起沙总量中的比例为起尘系数α,根据中国北方主要沙尘源区的452个实测资料,其值在沙漠腹地大约为1%,而在戈壁、干旱草地地区大约为3%[21]。由此,我们提出了新的地表起尘量估算方法,并进一步计算出中国北方及蒙古荒漠在此次大风过程的所有起尘量。这一方法综合了起尘过程的短时风力因素和月尺度的气候和地表状况,与以往研究的一些起尘量估算方法有相似性[22-23],因而估算结果有较好的一致性。某一时刻、某一计算区域内起尘量的计算方法为:
式中:Qi为起尘量(t);qi是每小时单位宽度(m)上的沙尘通量(kg);u是风速(m·s-1);ut是起动风速,可取5 m·s-1;ρ为空气密度(kg·m-3),根据标准大气密度(ρ0,1.293 g·cm-3)和温度、压力等数据,使用伯努利方程估算;M为计算网格内的沙丘活化指数,Mmax、Mmin分别为研究区域内M的最大、最小值;W为风力因子,是关于月均风速的函数,W∝U 3;PM为降水因子;PE为蒸散发因子;PM取当月与前月降水量的均值,以表达降水对土壤风蚀影响的延迟效应。Ti为月平均气温(℃);ri为月相对湿度(%)。
1.3 数据来源
2 结果与分析
2.1 气候背景条件变化
图2
图2
2021年3月各气候参数相对过去10年平均值的变化
Fig.2
Changes of climatic factors at March 2021 compared to the average values of the past 10 years
图3
图3
2021年3月沙丘活化指数(A)及相对过去10年的变化(B)
Fig.3
The dune activity indexes at March 2021 (A) and their variations compared to the average of past 10 years (B)
2.2 地表起尘过程变化
图4
图4
2021年3月14、15日典型时刻东亚中部地表最大可能输沙量(kg·m-1·h-1)变化
Fig.4
Sand drift potentials (kg·m-1·h-1) across central East Asia at representative hours of March 14 and 15
图5
图5
14日不同时刻地表起尘量(kg·m-1)估计
Fig.5
Dust lift amount (kg·m-1) at different hours of March 14
图6
图6
15日不同时刻地表起尘量(kg·m-1)估计
Fig.6
Dust lift amount (kg·m-1) at different hours of March 15
2.3 起尘源区贡献量
我们提取出起尘量较高的时刻,地表数值大于全域平均值的高值区总和,作为区域总起尘量的估计,可发现在14日的过程中,蒙古境内起尘量峰值(15:00)为78 352 t,此时中国境内为14 067 t;15日10:00中国境内为起尘量峰值为41 727 t,此时蒙古境内已降低为7 609 t。14日00:00—24:00起尘过程主要发生在蒙古,起尘量为7.70×105 t,中国境内为2.62×105 t,起尘量占比分别为75%和25%;15日00:00—24:00,起尘过程主要在中国境内,总起尘量为6.03×105 t,占84%,而对应时间段内蒙古仅为1.12×105 t,占16%。两日总的起尘量约为1.75×106 t,与使用全球模式模拟的整个东亚区域全年约5.40×107 t[31]或5.00×107 t[32]起尘量较为吻合;其中蒙古境内占50.5%,中国占49.5%,也与气象模式分析的外部源区对中国北方沙尘30%—60%的贡献率一致[22]。
3 讨论
3.1 强烈沙尘活动的原因
地表状况。最近十多年,是中国北方沙区从沙漠化快速发展到逆转的时期,三北防护林、京津风沙源治理[35]等重大生态建设工程成效显著,植被覆盖度显著增加,土地沙化面积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年均扩展3 436 km2改变为每年减小1 980 km2(根据第二次、第五次中国荒漠化和沙化状况公报),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局地起沙,并有效拦截部分近地面的沙尘。使用RWEQ模型对中国北方植被的防风固沙效益进行估算,可知2020年全年由于荒漠地区植被的作用,减少了8.98×109 t的地表物质风蚀和7.26×106 t以上的起尘量,即如果没有任何植被,起尘量可能达到现在全年起尘量的10倍以上。
图7
图7
蒙古戈壁阿尔泰省的草地超载畜牧(A,拍摄于2019年6月4日)和前杭爱省地表沙化状况(B,拍摄于2019年6月10日)
Fig.7
Overgrazing at Altai Province (A, photo taken on Jun 4, 2019) and land desertification at Ovorhangay Province (B, photo taken on Jun 4, 2019) of Mongolia
3.2 防治对策
沙尘丰富的干旱荒漠地表,只有风力减弱的时期才会趋于稳定,否则需要人工干预或种植植被等方式才能抵抗更大的风力侵蚀作用[14]。因此,积极开展人工防治措施,包括减少荒漠地表的扰动、增加植被覆盖度,仍然是控制沙尘活动的主要方式。
减少沙尘对空气污染和人口健康危害的最有效方法,是在源头进行控制,因为沙尘一旦悬浮进入大气,就很难拦截阻挡。境外沙源对中国境内的沙尘天气一直都有重要影响[22],今年春季几次大范围沙尘过程都是起源于蒙古,该沙尘源区海拔相对较低,主要影响临近的中国内蒙古、京津地区和韩国、日本[28]。因此,控制蒙古境内的风蚀起沙最重要,而其中最关键的是防治沙漠化,尤其是正在快速发展的区域,包括中戈壁省、东戈壁省等地。蒙古的沙漠化也受到降水减少、气温升高的自然因素影响,以及过度放牧、开垦等人为作用,因此其防治需要系统的生态工程及对应政策的实施;在当前蒙古缺少风沙灾害防治和生态环境提升的科研、人力、财力支撑的形势下,加强研究、对策、措施等各方面的国际合作是必不可少的。
在沙尘向京津方向传输的途径中,如果没有沙尘补给、或植被覆盖度较高,可拦截部分近地面的沙尘,尤其是较粗的颗粒物。因此,中国京津风沙源治理区范围内的生态环境建设可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新疆东部和河西走廊西端的沙漠、戈壁区域也是容易造成中国中东部地区沙尘天气的主要源区。这些区域由于极端干旱的气候,不适宜实施大规模的植被建设工作,可通过加强绿洲防护林建设减少沙漠区域城乡居民点的风沙危害,同时注意保护荒漠地表免遭扰动,减少风蚀。
4 结论
2021年春季,中国北方总体较以往不容易起尘,而蒙古中东部的荒漠地区增温显著、降水减少,地表更容易起沙扬尘;受强烈的气旋天气系统影响,中国河西走廊西端和新疆东部也大量起尘,形成了远超过去10年的沙尘暴天气过程。3月15日影响华北地区的强沙尘暴,有75%的沙尘是于3月14日起源在蒙古。随后16、17日的沙尘,有84%的来自于15日中国北方和西北,但总起尘量减小了31%。14、15日两天,境内外沙尘源区的贡献基本相当。
蒙古退化的生态环境是东亚中部沙尘暴强度增加的原因之一。蒙古沙尘源得到控制,中国生态治理的成效才能够得到更客观的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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